The Inverted Forest

Fluctuat nec mergitur

如今,为安慰自己,我的外祖母不会反思她子女的无情,或广义上子女的无情。她曾许多次注意到,每当她看着她的几个姑娘时,她们的面容温柔、严肃、内敛、平静,像幼年时一样,像她们此刻沉睡时一样。假如屋里有一个朋友在,她的女儿会专注地盯着他或她的脸,揶揄、抚慰或打趣,她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能判别出表情或声调的最细微变化,做出回应,即便西尔维也能,倘若她愿意的话。但她们不曾想到让自己的言语和举止迎合她的神色,她也不希望她们这样。事实上,想留住她们的这种无意识的念头,时常鼓舞或束缚她。那时的她是个威严的妇人,不仅因为她的个头和宽大、棱角分明的脸庞,不仅因为她的教养,而且因为那合乎她的意图,表里如一,这样,她的孩子永远不会惊愕或讶异,她在衣着和态度上浑然一副女舍监的模样,将她的生活和她们的区分开,这样,她的孩子永远不会觉得受到侵扰。她对她们的爱平等而无条件,她对她们的管束宽厚而绝对。以前她像白昼一样恒常,以后她会像白昼一样不为察觉,只为凝望她们脸上沉静的内敛。那是怎样的情景。有一年夏天的一个傍晚,她走到屋外的园子里。一垄垄土壤像灰烬一样轻飘松软,颜色是浅淡的土黄,树木和植被成熟了,和寻常一样青翠,宜人的沙沙声不绝于耳。在惨淡的大地和明净的树木之上,天空泛出哑暗的青灰色。她跪在垄壑里,听见蜀葵撞击棚屋的外墙。她感觉一阵湿润的疾风撩起她颈上的头发,看见树里灌满风,听见树干像桅杆一样嘎吱作响。她把手掘到一株土豆茎干底下,在干燥的盘根间小心翼翼地摸索新生的土豆,它们像鸡蛋一样光滑。她把它们放在围裙里,走回屋内,思忖,我看见了什么,我看见了什么。大地、天空、园子,并非一成不变。她看见自己女儿的面孔,不同于以往一贯的模样,也不同于其他人的面孔,她安静、冷漠、保持警觉,不把这份陌生惊走。她从未教过她们要善待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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