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 Inverted Forest

Fluctuat nec mergitur

入睡之前我割伤了手指,疼痛很小,却一直咬着不松口,一截指尖微微发烫。我现在想起一句在我十八岁生日上写的话(“可以拥有坏情绪,压力,赘肉和伤口”)——我现在想起任何我想得起的写过的文段,都只能感觉出两个字:顺口。顺口是因为有记忆,有记忆的东西自然念得溜熟。至于感情方面,每句都让我自己觉得矫情。我怀疑下笔时的意义性。不过再想想,到底是写的时候意义就空空洞洞,还是我已经不能与当时的感受相沟通了?无所谓,此刻再要去理解当时的感情,无异于在平行世界中寻找川香酱。
最近有许多小论文要写……才大二就要预先体验这种人生痛苦!
论文也还算好,能动笔而不是动嘴的工作永远不会是我最讨厌的东西……我想起整个大一被presentation支配的恐惧:左一次右一次,做完一次还有一次,这对一个拖延症+社恐+现代科技痛恨者来说简直致命打击。因为这意味着我从看到题目的一刻就开始焦虑,焦虑,直到拖到最后一天——最后一晚——最后一刻,来准备我的ppt和演讲稿。最后我会带着蹩脚的半成品上去,然而其间拖延的每分每秒都在为即将上台而焦虑不安。在死线的时候,我在强烈的厌恶中打开电脑,一窍不通地捣鼓我的ppt,截图,排版,打字,常常要到凌晨三四点。为什么要拖呢,我也不知道,可能为pre准备的过程就把我同上台这件事实实在在联系在一起了?算了,这也是借口吧。
现在数一数,我还能记得我做的大大小小每个pre,英语的法语的中文的,文化类地理类科普类管理类的……无穷无尽。最痛苦的pre来源于大英课:一学期不止一次,因为出于自愿。我一定要眼睁睁看着小组同伴积极高昂地主动报名,我不能说我不想。我当时讨厌大英课,讨厌老师。但是,再也不用学大英之后,我意识到它的课本其实是我们所可能要求的最好的一种,并不一板一眼。课文可以当成读本,从里面能观察到很多丰富的东西。比如说,后现代与时尚史,战争、殖民和种族主义,我们看到神话,看到爱与死亡。有一本里甚至还有一篇西尔维娅·普拉斯的选文(这一点简直梦幻)。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一单元,我做过最噩梦的一个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pre,它触及一种演说的精神体验。我以前曾描述过一次。pre的主题是阅读,我讲马尔克斯,《雪地上她的血迹》。我说那行从马德里到巴黎的血迹代表着一种精神联系,一种信息——而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真正被理解。其实讲稿写得并不认真,也并不在意表述问题。然而,当把脑子里的东西转译成英文之后,好像就凭空多出了许多意义(在我的想象里)……我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背好稿子,喉头僵硬而疼痛。我的口语糟糕,用词还带点儿生僻——但是站在台上滔滔不绝的时刻,某一时刻——我坚信我被我的听众理解了(有点反讽,while我的演讲主题就是“理解是种幻觉”)。我说,两个精神之间并不能建立联系,我说言语是交流的错觉,精神是孤立的,你理解的东西不过是你自己……但是有谁在乎呢?有人在台下抬头看我。我重复一遍,我的口语糟糕,声音沙哑,用词生僻……但是我看见有人在台下看着我,一直仰着头。那还有什么重要的呢?我们都明白这一点:理解万岁,人类需要理解,即使是幻觉。


(在那之后我对pre有了第一丝好印象。这不是说我现在喜欢pre,我还是很恨它。我宁愿选择写一篇一窍不通的论文。)

考试周快到了,低潮期也快到了……它的预兆非常清晰。我又开始丧失工作能力了。一整个晚上我都塌陷在焦虑中什么都没干,裹着大衣,架着框架眼镜,爆炸性眼压高加头疼。前天看了几个关于R&M的解析,今天找了一篇毫无意义的很长的网文打发时间。这算是我干的唯二两件对情绪有利的事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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